第29回：听了尚经理的结论，杨局长的心里美得仿佛是一个拿到了一百分考卷的小学生。这一日，杨局长花了六百六十六元钱买回一副牛骨麻将牌，他要丰富家庭的业余文化生活。杨局长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杨局长对时下的文化娱乐生活确实有感觉，他觉得要多单调有多单调，要多枯燥有多枯燥，要多乏味有多乏味，要多无奈有多无奈。现在的戏尽是些老故事翻版，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没多大意思的。电影又老是那些让人看了死不了活不了死活都难受的片子，依然没有多大意思。电视机倒是很时髦，十八英寸东芝牌进口原装，别人买不到，杨局长却是能买到。但是，新鲜了一阵子之后就又觉得不新鲜了，那电视节目只熏得他连连打哈欠。倘若以此催眠，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雅方。只可惜杨局长从来不失眠，无论白天或夜晚，每每躺下，倾刻便鼾声如雷，哪里还用得上人工催眠呢。其它活动杨局长李会不怎么擅长，也无兴趣，比如跳舞、滑旱冰之类，那则是年轻人所为。而他们，早就过了那个时辰的。过了那个时辰，然而却没有失去这个时辰，老年人自有老年人的崇尚和爱好。杨局长就选中了打麻将。时髦与否也是辩证的。标新立异自然属于时髦。麻将这玩意儿被禁忌了三十年，如今竟咸鱼翻身，一下子时髦起来了。这玩意儿玩起来并不怎么费脑伤神，然而一玩就能上瘾，一上了瘾就很难丢下。丢不下那就不丢下了，那就玩儿吧。杨局长过去不曾玩过麻将的。一是工作忙，整天开不完的会，讲不完的话。再就是他的活动圈子里的朋友，大多也是不玩麻将。这两年临近退休了，退休之后的日子怎么过？退休之后的业余文化生活怎么过？这些问题在他的脑子里也不断地转着圈圈的。杨局长也曾想到过打麻将。有些同事有些朋友也是老麻友了，他们就蛊惑杨局长打麻将。杨局长的心情是既期待向往，又担心害怕，好像大姑娘上轿前的心理状态。反反复复的思来想去之后，杨局长终于敲定了研究麻将、实践麻将、与麻将为友的退休之后的文化娱乐生活的战略方案。杨局长开始了关于打麻将的技术、技巧、技艺等等相关问题的调研。杨局长先找了身为麻友的已经退休的朋友尚经理进行咨询。他觉得，敢在麻将桌前坐下来的人都是聪明的人。能坚持在麻将桌前坐下来玩麻将的人都是高智商的人。能在麻将牌场上游刃有余、恣意驰骋的人都是大智慧的人。杨局长觉得尚经理就是这样的人。于是，杨局长就选定了尚经理作为他的关于打麻将的首席咨询人。说白了，尚经理就是他选定的最钟意的打麻将的指导老师。杨局长嘴上说的是咨询，其实他的内心里却是请教学习拜师学艺。只不过尚经理曾经是他的下级，他不想把请教学习拜师学艺说得的太直白了。若是说的太直白了，他担心尚经理担待不起会难为情了。他觉得把请教学习拜师学艺说成是咨询，既界定了双方关系的平等，尚经理也会乐意接受的。尚经理已经退休，但作为曾经的上级、曾经的领导，在尚经理的心目中，杨局长仍然是他的上级，仍然是他的领导。再就是，尚经理的这个经理的位置还是杨局长给的，他是杨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他就一直在尊敬着杨局长。尚经理何其精明啊！他一下子就嗅出了杨局长的味道了。于是就一拍即合。尚经理邀约杨局长到他们的牌场里调研。去了之后，尚经理先是从理论上具体操作上给杨局长上了一课。笼统的说，就是教杨局长怎样打麻将，怎样短平快的把麻将打好。尚经理说："杨局长，凭你的智商，你不打麻将就亏了！杨局长，你赶快学打麻将，越快越好！等你打过两场，你就知道打麻将的好处了。我为什么一如既往的打麻将？我就尝到了打麻将的好处。杨局长，我还听说你担心打麻将坐的时间久了会坐出前列腺毛病对不住李会主任？没球影的事！我打麻将不算少吧？我的前列腺就没有问题。我老婆对我就没有意见，她一直处在满意状态，她就一直不限制我打麻将。杨局长，你是我的领导，我可不敢糊弄你。打麻将的好处你是不知道啊，打麻将打到兴奋的时候，就光想跳啊蹦啊！就光想插上翅膀飞啊！“从理论到实际操作，尚经理对杨局长进行了大约两个钟头的具体教授，杨局长的心里就痒痒起来了。此时杨局长的心里，仿佛涟漪般一层又一层一阵又一阵地痒痒着。他也在那涟漪般的一层又一层一阵又一阵的痒痒的过程中，就决定把自己交给麻将了。做时髦的事情，做标新立异的事情，在这些方面，杨局长有着不同一般的积极性和适应性的。在尚经理的牌场上，杨局长只实习了三次。他的进步速度之快，他的悟性程度之高，都让尚经理惊讶不已惊叹不已。在尚经理的牌场上的第三次实习结束的时候，尚经理兴奋地对杨局长说："杨局长，这三次实习，你不算毕业。但你绝对是结业了！你的成绩，我给你的结论是优秀两个字。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轻松愉快的、情绪高昂的开启你的家庭麻将牌场了！”听了尚经理的结论，杨局长心里美得仿佛是一个拿到了一百分考卷的小学生。杨局长原来听说打麻将很累的。这话是他的搭档张书记跟他说的。张书记从来不玩麻将。一次酒桌上，张书记推心置腹地告诫杨局长："杨局长，那麻将是坚决不能打的！你打上三回，你就陷进去了，一陷进去你就拔不出来了，拔不出来了你后悔都来不及了。杨局长你想想啊！一坐半天，一坐一夜，一坐下就不动弹了，那能好受得了吗？等你退休了你打麻将了，要不了一年半载，就把你累趴下了！久坐不动弹，能坐出许多毛病的！别的不说，你总得小心你的前列腺啊！你的前列腺坐出了毛病，等你的功能受到了影响，后悔就来不及了。到那时候，李会主任夜里不高兴了就饶不了你啦！“张书记的话，确实把杨局长吓了一大跳，严重地挫伤了他对打麻将的神秘感、向往感、冲动感和跃跃欲试的积极性。杨局长自己也警告过自己：可不能因为打麻将而把身体坐垮了啊！前列腺出了毛病，那就去球了。身体是本钱啊！根据亲自调研、亲眼观察、亲身实践，杨局长发现了打麻将确实有不少好处。从那些麻友们的嘴里说出来，好处也是一大堆的。杨局长很快就总结出来了打麻将的好处。他说打麻将好比弹钢琴。两条腿和两只脚在桌子底下不停地抖动、挪动，仿佛在踩踏钢琴的踏板。屁股在不停地前挪、后移、上晃、下动、左摇、右摆，躯体的上部在前仰后合、耸肩扭背、交头接耳和花样翻飞地挥舞双臂，仿佛杰出的交响乐团的指挥在指挥一场庞大的演奏。两只手在不停地把麻将牌摆弄出噼哩啪啦的炒豆子声、叮咚悦耳的泉水流淌声，仿佛在变幻莫测地叩击着钢琴的键盘，鸣奏出或喜悦无数或悲凄万千或风平浪静或狂风暴雨般美妙动听、激动人心的乐章。面部的表情则是更为复杂了，时而左顾右盼，时而疑窦骤起，时而摇头晃脑，时而呲牙咧嘴，时而仰天大笑，时而悲愁无常，时而怨天怨地，时而恨神恨鬼。打麻将从开场到收场的全过程，难道不是在做着修身养性舒筋爽骨的健身健心活动么？打麻将可以活动筋骨可以调节神经可以培养情趣可以陶冶情操，同时又可预防精神抑郁症预防神经官能症预防高血压预防心脏病，兼顾预防癌症延年益寿。因了打麻将其效果有目共睹，其乐趣无穷无尽，在一次与张书记一起喝酒喝到面红耳热说话舌头短的时候，杨局长对张书记说："张书记，我不能听你的蛊惑人心。据我的观察，打麻将对前列腺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影响，我的功能就没有丝毫减弱。也没见那些经常玩麻将的朋友们前列腺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还说他们的老婆对丈夫的满意度也没有怎么降低。张书记，这方面的问题我不能听你的。咱们局里那几个从来不玩麻将年龄还不到五十夜里就不顶用了三五分钟就缴械投降了老婆不满意闹着要离婚的例子，你怎么解释？我的结论是：只要吃得饱，只要睡得好，不玩麻将，那才是大傻瓜活二球呢。"

(下接：第3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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