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 25 用阅读抵抗一事无成的焦虑。 1,《甜牙》伊恩·麦克尤恩就文学质感而论,麦克尤恩堪称完美。你能感受到一个文体大师是怎样对待文字的,这就像是匠人制作工艺品,就像收藏家把玩金石玉器,作品的题材、背景、人物、情节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质地。麦克尤恩有两种气质,一种冷酷、客观、深邃,如同切进人体的手术刀;另一种世故、睿智、精致、不恭。这两种气质结合在一起,实在魅力无穷。麦克尤恩娴熟的技巧和高深的道行,能带给人一种巨大的安全感。就像是一个神仙下凡,带你来到高大上的华丽舞会、阴暗暴力的黑帮聚集地、悲哀绝望的精神病院、高智商碰撞的科学家论坛,他会为你指点迷津,道破玄机,让你觉得一切不过如此。麦克尤恩也有被诟病的地方。一是由于“过于娴熟的技巧导致真实的情感力量缺失”,因为所有情感都被他点破了,我觉得这个评论还是挺中肯的;二是没有写过重量级的长篇小说。麦克尤恩的作品大多在20万字左右。我也很奇怪,像他这样具有野心的作家,为什么始终不写一部够篇幅的作品。麦克尤恩一直没受诺贝尔文学奖的青睐,这也没什么,毕竟去年颁给了一个民谣歌手,而前年又颁给了一个记者;至于英语文学的最高奖项布克奖,麦克尤恩已收入囊中,甚至一度有机会蝉联,某个评论家愤愤不平地说,之所以未能实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嫉妒”,因为他的书太畅销了;麦克尤恩和艾米斯、奈保尔并称为“当今英国文坛的三巨头”,这个文学地位已然是顶尖的顶尖,接下来他能超越的也只有自己了。《甜牙》这本书,引译者前言:“说实话,《甜牙》是那种并不需要文本分析的文本,因为几乎所有对这个文本的分析都已内化在文本中。所以,对《甜牙》最好的解读方式,就是按照作者设置的顺序,一章一章地读到最后,等待结尾向前文的反戈一击,等待你刚读完的那个故事突然被赋予崭新的意义。”2,《卡波蒂短篇小说全集》卡波蒂个子矮小,瘦弱、俊俏、纤细、阴柔,性格虚荣,热衷于纸醉金迷的物质生活,并且有同性恋倾向。放到今天看,差不多也就是郭敬明的形象。但将这两者相提并论是可笑的,因为卡波蒂是一个真正的文学天才。我对文学天才的定义很简单:在30岁之前找到自己的文学语言,并写出一部真正的杰作。作家的黄金年龄大多是在40岁之后,积攒了阅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所以天才大多出自数学家,因为数学抽象,不像人文学科需要社会阅历,也不像理化学科需要实验来支撑,数学领域里天才没有禁锢。文学天才则很矛盾,因为“文学”二字是世故的,文学天才即是绝对超脱,又是绝对世故。天才作家都自己的文学语言。文学要求一种感同身受的力量,语言则是解释世界的密匙,所以一般的小说语言都是大众的,描述的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世界。但文学天才的语言世界,和真实世界很不一样,但他们的描述又天衣无缝、完美无缺。他们在创造一个文学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一切都被重新体验,道可道非常道。以上两点只是我的定义,所谓定义就是取一种简便实用的看法。按此标准,我一下子能想到的文学天才有:麦克尤恩、卡波蒂,可以再算上菲茨杰拉德、奈保尔。当然,许多文学大师都是大器晚成。3,《红与黑》司汤达不愧为经典名著。尽管它并不完美,有许多段落——例如于连被告密、失去名誉的时候,怒火中烧,拿枪去杀某某夫人——本是冲向高潮,做一次人性混乱的集中展现,结果却匆匆几句略过,来了个四两拨千斤的做法。对于一部要流传数百年的经典来说,这简直算得上致命失误。但是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就在于它有着强盛的生命力,并且触及人类永恒的主题。《红与黑》没有死去,因为它塑造了于连这个人物,并且讲述了野心和奋斗的故事、穷小子和贵妇人的爱情、功利与善良之间的矛盾,这些命题都代表了一些极其本质的原型,其背后的含义经得起无数次挖掘。所以,当人们在今天谈论芮成钢,谈论祁同伟,谈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仍会一遍遍提起于连这个名字。《红与黑》在文学史上也意义非凡。如果说,巴尔扎克开辟了现实主义向外的维度,发展了后来以托尔斯泰为代表的批判现实主义;那么,《红与黑》则以其出色的心理描写,挖掘了现实主义向内的维度,陀思妥耶夫斯基、亨利·詹姆斯、纪德都是这一脉的继承者无论在哪个意义上,《红与黑》都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名著。读这样的书,你往往不会失望,但是评论这样的书,却往往带给人失望。因为以蠡测海,它的深度与宽度,你永远也测不完。4,《死婴:灵与魂的夭亡》马丁·艾米斯英国文坛三巨头之一。艾米斯出身于文学世家,完美地继承了父亲的基因,处女作便摘得大奖,以后一直以文学天才著称。他善于尝试新颖的叙述方式和语言风格,据说语言天赋惊世骇俗极,只可惜译文没法传达。《死婴》一书十分离经叛道,原名DeadBaby有点戏谑的味道,用以讽刺西方60年代激进的非理性风暴。内容与著名的《猜火车》有几分相似,讲一群年轻人在房子里吸毒、酗酒、滥交、殴打、撞车,然后是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意外,造成一个荒谬的毁灭性的结局,反正在中国是不可能被接受的。小说语言简洁、冷峻、黑色幽默,隐藏了作者主观的意图,也不触及道德评判标准、社会意识形态,十分契合罗兰·巴特“零度写作”的理念。叙述上同样是昏暗、生硬的基调,出心裁地制造出镜头感,让镜头一点点移动,就像作者的潜台词:好,看完了刚刚那几个家伙,现在我们去下一个房间。这种叙述方式和语言风格都对照着主题:在非理性浪潮的冲击下,西方道德底线很快奔溃,一代代纯真的年轻人不断堕落,退回了野蛮人的状态,像一个个灵魂夭亡后的死婴。5,《大海是我的兄弟》凯鲁亚克写于凯鲁亚克20出头的年纪,算是青年习作。小说里充满了大段大段的追问,那时我们第一次真正看到自己,对每一个论题都报以热情,极力想探索这世间万物的真相,揭晓所有生命谜团的答案。这种热情投注到书中人物,导致小说缺乏凝聚点,成为作者的传声筒。20岁出头的凯鲁亚克令人感动,他退了学,向往着铁路、山脉和海洋,憧憬着杰克伦敦一样的传奇生涯。他尚未找到正确的表达方法,仍在刻苦练习写作。他是那么真诚,对一切都感觉惊奇、充满敬意。他在用文学改造人生——没有什么比这更具有艺术性。6,《赎罪》(英)伊恩·麦克尤恩麦克尤恩步入成熟的作品。由于看了原著改编的电影,每每浮现凯拉奈特利的形象,并对情节发展十分急切。这种“期待视野”会让人怠于欣赏原著的细腻铺排。但读着读着,又完全忘了电影,这真是一部几乎完美的作品,每一个剖面就精美异常。在前半部,麦克尤恩这次的叙述十分克制,毫不卖弄文字技巧以及他事物独到犀利的看法,而是用心安排线索和视角,尽量突出场景,让人物乖巧精准地就位,完成推动故事的使命。就像是在阅读一部传统的悲剧,但在故事的关节点上,他还是展现出了超强的颠覆力,对命运的有序和混乱和可笑做出了一次次嘲弄。后半部,书的基调变得越来越忧伤锋利,惯常的睿智、冷酷和黑色幽默不再出现,代以战争、分离、思念、忏悔、死亡、压抑的悲痛……小说的情节令人动容,读完深深感动。麦克尤恩并不是酒神式泼洒感情的作家,他只是将镜头拉远,留有足够的空间,让读者自由出入,并撒布一种高级而隐含的抒情。事实上,麦克尤恩更喜欢浓缩的、想象的艺术,有点像东方的传统美学家。例如园林艺术,推崇超然物外、以小见大,丝毫不掩饰人工的手法,但追求将自然的、无限的本质和精华寓于其中;又例如京剧,用夸张的服饰、唱腔,并不企图以假乱真,而是让观者深知观赏的并不是真实人生,可是定格住的、迸发出的力量与艺术滋味却深厚绵长。以上是审美倾向。而麦克尤恩真正的精彩之处在于对人性背阴处的挖掘。麦克尤恩大学时很爱读弗洛伊德,他对失控的心理描写的特别好,特别精准、细腻、疯狂,同时又十分优美。在《爱无可忍》他写过一个受迫害妄想症的故事,《橱柜中的人》则写过强迫症,《模特》写过恋物癖,《还蝴蝶》写过色情狂,以及《赎罪》这部因偏执狂、多疑症而导致的悲剧。在这类心理描写中,麦克尤恩擅长将一个针孔般的伤痛放大,让它慢慢扩散。你以为这是一滴墨水落在纸上,却发现怎样都无法止住,蔓延开来染黑一整张纸。麦克尤恩从不明言,它不着痕迹的将这些心理障碍渗透在普通人中,用出色的逻辑和分析论证,将所有疯狂的扭曲和背离写得理所当然、振振有辞。这种心理描写如同巨大的沼泽。以至于回过头审视自身时,不禁后背发凉。麦克尤恩有“恐怖伊恩”的绰号,不是感官的恐怖,而是一觉睡醒来后发现镜中是个陌生人的那种恐怖,是年轻母亲在街上和人贩子争抢小孩却反被认定为人贩子的那种恐怖。麦克尤恩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安德烈纪德一脉相承,都是揭示人性的心理大师。麦克尤恩也很善于使用意识流,但和纯粹人物视角的意识流不同,他无法隐藏把玩文体的才技,常常对事物发表高超的看法。他的意识流是人工整合的,半全知视角的,严丝合缝,完美无缺,或者能称之为“展示式意识流”。这点值得好好研究。总之,麦克尤恩一方面睿智、深刻、犀利、缜密,保持着复杂深邃的分析型目光。另一个方面狂想、放任、大胆、无畏,行走在即将失控的浪潮边。这种掌控和失控,是麦克尤恩小说的张力和魅力。7,《文言浅说》瞿蜕园、周紫宜既浅又精,寥寥数笔,像家常闲谈一般,疏通了一条文言入门的小径。全书分三部分,先浅谈文体演变的历史,然后谈虚词的用法,例如之乎者也之类的,最后以书信为范围,演示了如何将现代文改写为古文。记得书中两条学习古文的建议:一,初学时不应纠结细节处,多读,培养语感是关键,若咬文嚼字,一辈子也读不了几本书;二,可以从明清的古文开始,明清既是集大成者,又与现代语体有相近处,读来亲近,容易培养出兴趣。8,《小说课堂》王安忆王安忆十分偏爱细节,写小说中如此,讲课评论也都是条分缕析。书中文章大致是备课资料、演讲之类的集结。有些讲得很细,手中没小说文本的话很难把握,但观点可高可低、可虚可实,显示出了一个专业作家对文学的深刻理解,并且普遍具有独创性,这点非常重要,缺乏独创性的大师是不存在的。印象最深的是评论苏童的一篇,作者在去中提出了“谜面”与“谜底”的说法,苏童的小说常常带有一种隐喻性,使事物不同于日常事物,而如何扩展事物的内涵,就在于处理“谜面”与“迷笛”。而隐喻性的张力,就是当谜底和谜面最终合二为一时,谜语解开了,可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好像什么都未能解开。这个解读称得上行家里手、目光如炬。恰好最近在读苏童的小说,值得细细揣摩。文学观点上,有提到小说的叙述性,小说是一种叙述的艺术,语言是间接的,需要通过想象才能赋予丰富性和复杂性;提到了时间与空间,小说的优势在于时间上的叙述,局限性在于空间描绘,小说易于写心理,难于写动作,空间唯有在进入叙述中才能发生含义;谈张爱玲时提到了俗与雅,小说需要有一点世俗的喜好,但弄得好就是趣味,弄得不好就是恶俗。又不能汲汲于趣味,小趣味的路窄,大道才恒常如新。关于小说本质的思考,不成系统,但几乎闪烁着天才的火花。例如讲卡尔维诺的《弄错了的车站》,主人公夜里要坐车回家,可是雾蒙蒙的,怎么也找不到车站,拐过无数个街终于登上巴士时,发现自己原来走进了机场,登上了一架飞机。就此引申,“这个故事可以说明小说要做什么,就是从公共领域走入禁区。或者说,把一个人从常态引渡到非常态。”、“常理是生活本来的面目,违反常理则是生活应该有的面目,这就是小说的思想,或者说小说的理想。”精彩!9,《哲学家们都干了什么?》林欣浩非常推荐。漫谈哲学的发展,通俗流畅,明白易懂,没有条条框框的限制,只是讲作者独立的思考与理解,佐以腹中的逸闻掌故,旁通科学、数学等其他门类,笔走游龙,即兴梳理。作者写起来轻松,读者读起来也愉快。理性主义、经验主义、因果律、决定论、怀疑论……你会看到这些对世界的解释一条条清晰地展开,各具特色,又各有局限。书中谈到读哲学的目的:如果你要用手机,无需去学电子科学,只需去店里选择一台。思考哲学也一样,如果你只是想知道人生意义、怎么活得更好,只需在世俗的人生观中选择一个。所以,如果你对世俗的解答不满意,执意翻开哲学书研究一番,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你不信这些现成的答案。你怀疑它们。“如果是这样,恭喜你踏上了苏格拉底的路。”10,《白夜》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本收录了《穷人》《白夜》《赌徒》三部中篇小说。木心说陀氏的文字有一种粘性,让人一读就停不下来。确实如此,这种神奇的粘性在于陀氏叙述时有一种反复确认的倾向,以及潮水般持续不断的情感震颤。就像吃洒满增味剂的薯片一样,它一点点敲开你的知觉,刺激你的味蕾,开始时还想一片片细嚼慢咽,最后往往急不可耐地一把把塞入口中。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个为全人类的苦难下跪的伟大作家。他的小说,或许在情感上并不那么愉快,因为人都喜欢文明和优雅,不愿沉浸在可悲、可鄙、可怜的情绪中——即便有此需求,也多以审慎的目光加以看待——例如雨果、波德莱尔开始的“以丑为美”理念,例如漫画式讽刺和,例如现代派使用的夸张、扭曲和荒谬化,归根结底都是将其作为“他者”来切入——唯有陀氏真正跪在泥地上拥抱苦难,将人心剥得很纯粹。他的写作就像一场浸入一场噩梦,剥除了睡眠者的思想、经历,抵达毫无防御的内核,呈现最原始最本质的情绪内核。在艺术上,陀氏具有从现实主义迈向现代主义的历史意义。例如第一个中篇小说《穷人》中,陀氏没有铺展广阔的社会背景,而是直接以相依为命的两个可怜人(落魄的中年男人与贫穷的姑娘)之间的通信建构全篇,在第一人称的强烈的情绪漩涡中回荡,看似是一个人的对话,却仿佛激荡着不同的声音,如礼堂的钟声般不停回响、碰撞、交融。这也是他最擅长的,这种叙述效果后来被称为“复调式小说”而不断被研究。陀氏一直代表着现实主义所抵达的深度。而他之所以如此执着深度而非广度,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贫困——在当时一个“严肃作家”走向伟大的指标是重大的时代主题与广阔的社会画卷——而陀氏却是个“文学无产者”,他不得不为了挣工资而写作,以至没有时间精力构造背景广阔、人物众多的鸿篇巨制,只能集中于眼前污秽的小巷、阴暗的斗室以及底层的受苦人民。陀氏一方面嫉恨屠格涅夫和托尔斯泰有大把闲暇和继承来的无尽财产,斥之为旧时代的“土地贵族乡绅文学”;另一面他又总有低人一等之感,期盼哪天能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着手真正重大的时代主题,在现实主义的最高峰上与这对手一较高下。陀氏并不知道,正是他的写作,为现实主义在拓宽生命真实和挖掘灵魂深度上提供了不朽的范本。时间给他的作品戴上了王冠。时至今日,巴尔扎克笔下那广阔的世相风俗与雕刻精准的典型人像已少有人读,但陀氏的作品仍带来深深震撼。11,《毛姆短篇小说精选集》(英)毛姆毛姆的小说并不是以血泪写就,但他用心经营着他的故事,像经营一栋栋房子那样细致讲究,你能感受到厚实古旧的皮沙发,吱吱作响却结实的地板,客厅里的觥筹交错,壁炉里跳跃的火焰,窗外刮过的风雪……一边编织着虚构的情节,一边解着生活与人性的谜,这是毛姆小说的魅力所在。毛姆写绅士的体面与滑稽,写命运的歹毒,也写这种歹毒的荒诞,他的句子总充满精准的剖析、含而不露的反讽、轻快的世故睿智、令人赞叹的优雅叙事、英式古典的道德训诫以及对这种规范的无声嘲笑。他的小说总是很有戏剧性,这些戏剧性潜藏在光怪陆离的日常场景和人际联络中,因失足的人性引发一个个可笑、可叹、可悲的故事。这本短篇精选集强烈推荐。感觉毛姆的中短篇写得更好,他的长篇控制感太强,基本也是中短篇的写法,不过都是保持着高水准,对叙述的掌握早已收放自如,总之各方面俱佳,并且有着自己的大师风格。毛姆一直自认是个二流作家,这引发过后世读者无数讨论。我以为就是个玩笑,什么悔创阿里杰克马啦、不只妻美刘强东啦……毛姆必属一流无疑。12,《创新与企业家精神》(美)彼得·德鲁克年熊彼得曾在《经济发展理论》中提出以“创新”为核心的动态发展理论,用生产技术和生产力方法的变革来解释经济发展过程,突破了传统“经济发展”中人口、资本、工资、利润、地租等变化的局限。德鲁克则在此基础上将“创新”与“企业家精神”联系在一起,将企业家创新视为社会及经济发展真正的动力。“创新”不代表发明创造,也不是狭义上的技术革新,而是更广泛的经济或社会术语,着重于生产方式、生产关系的创新,是在模式、思维、认知上的彻底改变。用萨伊定义企业家精神的方式来说:创新就是改变资源的产出。创新就像一把杠杆,翘起的是整个行业,例如当下的OTO、共享经济、各种渠道创新,在20世纪则是流水线生产、分期付款、自动化、连锁品牌店等等。德鲁克在书中阐述了七种创新机遇:1、意料之外的事件——意外的成功、意外的失败、意外的外部事件;2、不协调的事件——现实状况与设想或推测的状况不一致的事件;3、基于程序需要的创新;4、每个人都未曾注意到的产业结构或市场结构的变化。5、人口统计数据(人口变化);6、认知、意义及情绪上的变化;7、新知识,包括科学和非科学的新知识。要使创新行之有效,就必须加以“企业家管理”,专注于机遇而非冒险,专注于现在而非未来。归根结底创新不是科学理念或艺术创造,而是一种经过审慎分析的实践,一种有组织、有目的、系统化、理性化的工作。13,《洪堡的礼物》索尔·贝娄长达页的大部头,遗憾我未能领略其中深意。我是跟着麦克尤恩的介绍来的,没想到走错了门。但我大概能理解麦克尤恩欣赏索尔·贝娄的原因,其宏大的野心、学者型的思考逻辑、万花筒般变化的视角,确实能令读者有所斩获。索尔·贝娄有着学者型作家的通病,那就是根本不好好构建一个封闭的故事、人物、情节甚至场景。他的叙述方式是开放性,许多地方似乎有含义又未必有含义。这也是现代文学普遍的问题,注重文本本身甚于注重文本所传达的故事。以前苹果就是指一只苹果,在现代,苹果的含义就复杂了,它可能是红富士,可能是进口的美国蛇果,甚至还可能是一台手机,它就像一个交叉路口,每条路都能延伸至很远。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我们该怎样去阅读文本。14,《礼拜二午睡时刻》加西亚·马尔克斯早年的短篇小说集,笔力不弱。马尔克斯算得上自铸伟词、开宗立派的大师了,在中国人气极高,但我个人一直不甚喜爱。首先,笔调太过苍老,像个两百岁的老酋长,气死沉沉;其次,文体的质地不够柔软,偏于干涩、枯瘦,内核是巴尔扎克式的现实主义,却无意塑造性格、形象,甚至不负责挖掘人性,在含义上显得很模糊;最后,民族色彩浓重,一些深层的民族心理结构无法传达到位,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我觉得这是个谬误。15,《骆驼祥子·月牙儿》老舍读过现代文学史,经典作品却一直没好好读。但没有读过,往往胜似读过。一旦真的读了,其在心中形象基本也就毁了。《骆驼祥子》是个好故事,但缺陷也不少,文学史大多对此视而不见,只以思想、立意、题材来评判,标准太过于狭隘了。不禁想,老舍尚且如此,能撑得起文学史褒奖的经典能有几部?16,《一蓑烟雨任平生:东坡词》以前特别喜欢书名上的《定风波》,走在下雨街头,带伞或没带,都常常默念起“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颇有少年意气。这首词是乐观高昂的,现在我高昂不起来,同感也就没那么强了,然后才明白,达观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喜欢《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夜饮归来,醉卧江边,想着人世纷纷扰扰,不胜其烦。不如弄个小舢板,就这么一走了之,带一壶酒,漂到哪儿算哪儿。这让我想起以前朋友间常发生的对话,或是在钱塘江边喝酒,半夜三更,江风阵阵;或是在宝石山顶远眺,城市灯火,尽收眼底;或是在陌生的城镇,漫无目的,意兴阑珊。一个人说,“现在有辆摩托车就好了。”一个人说,“是啊!”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多么沧桑又多么童真。17,《狂野之夜!》乔伊斯·卡罗尔·奥茨一部完美的天才之作。书中有五个短篇,每篇都以某个文学大师为主角,讲述一个虚构的故事,小说本身就堪称杰作,更不用说其中的人物、意象、语言风格、命运轨迹都与现实中的大师们暗合,形成了多重的文本阐释。以文学大师为主角,本身就是走钢丝的难度,写砸了自不用说,哪怕完成得一般也会被诟病。作者真是艺高人胆大,一套高难度动流利顺畅、干净利落,就如同教科书一般。读这本书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惊叹的过程。第一篇以爱伦坡为主角,一个孤岛上的精神实验,凄冷、哥特、意识流的手法,看完感觉还不错,不算特别惊艳;第二篇颇有石黑一雄和麦克尤恩的风格(其实这两人才是后辈),讲一个家庭主妇买了个诗人艾米丽·迪金森的仿真机器人,但丈夫厌恶诗歌,还对机器人进行施暴,主题涉及科技、伦理、人性;第三篇,讲了老年的马克吐温。炫技开始了:一个德高望重、幽默睿智的老人,内心却无比孤独,沉浸在童年的失落和往昔荣光中,他隐约有着恋童癖,却又不愿承认,逃脱监护人的阻拦,一心贪婪地发展他与“天使小读者们”的忘年友谊。整篇小说以马克吐温式的风格讲述出来,其中的书信也堪称一绝。第四篇,具有强烈的感官冲击力。文学大师亨利·詹姆斯天生敏感柔弱,医院当陪护。那里的环境吓死人了,到处弥漫血腥味、腐烂味、粪药水味,满地是粪便、呕吐物、滋生的蛆虫,满眼是断臂残肢、绝望的脸庞、溃烂的血肉。他却在这里找到了生命的救赎,甚至偷偷收将伤者的东西带回家,深夜里祈祷……第五篇,展现了海明威开枪自杀前的心理。他厌恶女人、大男子主义、粗犷、焦虑不安、写作能力丧失。文中模糊了叙述者的角度,交织着海明威内心中与他父亲的对话,充满了他找寻自我时的迷惑于彷徨。海明威家族是出了名的悲剧,他和他爹、他妹妹都先后自杀了。但在小说结尾,海明威像个失魂落魄的老人,被警察护送回了家里。五篇小说,风格各异,每一篇都在改变叙述方式、语言特色。作者就像变个出色的魔术师,文字在她的手里不断变化形状。18,《革命之路》理查德·耶茨这本书实在魅力无穷。理查德·耶茨晋升为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完美的现实主义,文字像网一般交织着时代意象,绵密而又有清新质感。剧作家戴维黑尔评论道:“我所能给予耶茨的最高赞誉,就是他的作品更像是出自剧作家之手,而非小说家:他想让你亲眼见到他描述的一切。”这是精确的评语。理查德耶茨就像城市里的巫师,熬制着现代人的困境与痛苦。如果我能有机会写出一本杰出的小说,我希望是理查德耶茨这样的,充满了人情味、人性的软弱、人间烟火的气息,充满了对人生的理解,保持着一颗心脏的跳动。19,《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特雷·伊格尔顿文学理论教科书的经典。条理十分清晰。讲得仍是达成共识的那些理论史,但是来龙去脉剖析得很深刻。和一般教科书的区别是,本书作者是以一个整体观念将各个理论发展轨迹串联起来,而不是分割开来讲解。作者将20世纪文学理论发展分为三条脉络:一条是从形式主义、结构主义到后结构主义;一条是从现象学、诠释学到接受美学;还有一条是精神分析理论。三者分别从三个不同的维度勾勒出了文学的现代化进程。第一条是从语言学或是“文学本身”的角度出发,第二条从哲学层面分析文学现象的各个环节,第三条则北京中科专注治疗白癜风治疗白癜风什么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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